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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足够坦承地审视自己的家庭,才能获得坚定的自我 | 三明治

Sandwichina 三明治 2019-07-08



在一档综艺节目中,Papi酱谈及自己人生的重要关系排序:自己→伴侣→孩子→父母。这个排序在现今年轻人的心中并不奇怪,自己是重要的,这似乎是一个被广泛接受的事实。但不可否认的是,不同代际对这样的排序结构会有着不同的反应,会有人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会更重要呢?


我们生活在一个重视亲情与联结但缺乏界限感的社会,这往往是冲突的来源,比如,一个年轻人毕业不久就面临被催婚,我的朋友被父母要求必须考公务员。而这一切来自同一个理由:我是为你好。


家庭关系也不仅仅包括父母关系还有夫妻、兄弟姐妹甚至整个家族的关系,它们复杂而庞大,构建起我们人生的基地,或沉重或轻松,总之它们无法任人选择,只能通过去审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,某种程度上,也才能知道真正的自己是怎样,也才能足够坦承而磊落的生活着。


今年春节我把我妈与弟弟接到上海过了春节,没回老家过年的原因无外乎是对那个糟糕的大家族失望透顶,只想远离他们,生怕自己一回家又被打回原形成为一个戾气深重的人。为此我还写了一篇文章讲述今年春节我的家庭故事:正月不回家,我把家人接到上海来过年


在上海的春节,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清净与轻松。在老家的春节,身为一个女孩,必须要承担起家务。大年三十当日,家里的男人们围坐在客厅大牌,他们抽着烟,桌子上码着这一年来挣得的人民币,腥红得扎眼。而女人们,不管老少,厨房是她们的场所,奶奶与我妈这天会起得很早,烧水、蒸糯米、拾捡煤球,晚上的团年饭就靠她们了。而我与我妹妹,通常负责洗菜,家里没有自来的热水,我们抬起一个大盆,跑到院口的池子边把芹菜、白菜苔、折耳根、香菜、莲藕分别洗干净,通常我还要负责拔鸡毛。如果对这一切表示拒绝,你会受到自我的谴责以及男性长辈们对你的指责。


而在上海过年,我脱离了这个家庭结构,不再受其束缚,早在春节前两天我就在网上买了很多食物。我对我妈说,一切从简,吃面条都行。我妈似乎也轻松了不少,于是今年年夜饭我和我妈我的弟弟吃了几碗美味的面条。


但精神上的压迫并不能停止,我把弟弟与我妈接到上海来过年被视为一种挑衅。我小叔对我奶奶说,她啊,刚工作就这样了,要飞天吗?我爸已经几个月没有联系我了,他的朋友圈屏蔽了我,这一年的春节,我所在这个糟糕的家庭没有多少人聚在一起,爷爷奶奶似乎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。家庭微信群也不再发红包,一切似乎静悄悄,人们不断地说服自己,哪天不是过年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吃完那顿面条年夜饭后,我约了朋友在一家酒吧里度过了除夕。


不可否认的是,家庭在一个人的人生架构中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,有时候它甚至是决定性的,因此家庭本身作为一个空间、结构、内核不断被言说,尽管在当下,它的形态不断变化,不过只要你走进去,就会发现每个家庭都有无穷无尽的故事可以被言说,我们身上的某些特征也能从家庭这个名词中找到大量的踪迹。


短故事的学员也讲述了他们今年春节的见闻与感受。


小树:

“我是本地人,故家就在上海。之前一直回父母家吃年夜饭,今年买了新房让妈妈过来一起吃年夜饭。最遗憾的是父亲的过世,未能来过我三十而立后奋斗自买的新房。对于独生子女一代的80后我来说,家庭也许就是父母养我大,我养父母老。”


陈西:

“除夕在奶奶家吃完年夜饭,一个人躺床上玩手机,七点多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。再次醒来时,已经是窗外烟花绽放鞭炮齐鸣,十二点半了。整间屋子都是黑的,奶奶在我旁边睡着,老爸睡在客厅。起床后,老爸重新给我热了饺子。他大概忘了我从来不吃韭菜,若是以前我会如实讲出来,然后他会给我重新做一份,但这次并不想纠结了,一边刷手机一边吃了七八个。微信没有收到什么尴尬的祝福私信,不常联系的朋友都礼貌地在票圈若有若无地拜年,清清静静的挺好。



曾经也是十几个人的大家庭,在饭店满满当当地围坐一张大圆桌,服务员都数不过来要上多少份餐具。后来先是爷爷走了,又过了几年,孙子辈们也一个个成了家,叔叔姑姑们开始跟着儿女过年。最近三五年,在奶奶家留到春晚倒计时的,都只剩一个离婚多年的小儿子,偶尔还有没心没肺的小孙女。倒也不是怀念从前的热闹,我一点也不怀念,只是觉得变化说到就到了,不知道过去和现在哪个才是大梦一场。


黑黑:

“年前辞了职,所以这是一个没有工作又没有对象的年,可想而知的艰难。所以我跑了,到外地看戏看展去了。出发之前外婆打来电话说初二早点回来拜祖宗,买新衣服了吗?要穿得美美的回来呀!我没敢告诉她我溜出去玩儿了,怕她不高兴。大年初五我回来了,先去了一趟外婆家,她显得挺高兴,说有时间出去走走也好,要是能带个男朋友回来就更好了。你要嫁到美国也可以,外婆还没坐过飞机,带我坐飞机去美国看你。其他的舅妈们都一副很羡慕的样子,说过年每次都是在家太无聊了,能出去玩玩多好啊。我第一次发现,对于她的儿媳妇儿来说,外婆像是一个绕不开的原因,而大家把团聚变成了任务。大家匆忙地相聚又分离,像一个剧组的杀青一样说再见才显得高兴。要不是外婆腿脚不好,我很想带着她一起去外面看看,可是我知道她是不愿意的,对她来说,膝下孙儿便是她期待了一年的全世界了。“


Shera:

“年好像已经离开城市,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回来。过去用来判定新年的那些信号,好比餐馆门口的违停车辆,以及爆竹的烟尘和火药味,在这个年夜杳然无踪。即便全家人重新又挤在狭小的客厅里,手肘挨着手肘地吃着自制火锅,与十年前相比,年的氛围仍不可避免地,变成一种令人忧虑的冷静和索然。看似是经济与环境问题整体修剪了年夜酒席和爆竹辞岁,但我也并没有听到任何对此的遗憾,似乎全家人就这样接受了年末突兀的宁静。


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也弥散在家里。姐妹们去年出嫁,年夜饭席间人便越来越少,越来越埋头苦吃和沉默。并非没有温情,只是温情和热闹难划等号,热闹似乎只能存在于尚未彼此割裂的生活中,而如今能够造成割裂的东西实在太多,太大而无形,重新连结十分困难。好在餐桌能容得下分歧,也或者是由于吃很烫的蛋饺的时候,没人顾得上说话。


家中最小一辈的成年和分散,是不是意味着一个曾经紧密的大家庭的拆解?还是我们成年的节点,正巧与某些更大的斥力相逢?很烫的蛋饺好吃如故,但它没有暗示任何一种答案。”



似乎只有在春节时,父代干预和代际结构本身才成为一个全民话题,更多时候它是一个私人性故事被人有意无意忽略,它们被遗忘在工作与都市生活之外,成为一个漂浮的物体,但是它从来都不会远去,并深深镶嵌在我们的行为模式之中。


传统生活方式的消解对不同年代的人的影响是不一样的,家庭中的等级秩序体系逐渐转变,“年老体衰的父代逐渐丧失话语权”。这些转变很可能会引发新的冲突,面对此种情形,你会选择怎样处理呢?


短故事2月班,邀请你来写下你的家庭故事。相比起被动地面对这些新旧的冲突与困惑,不如主动地去观察与书写它们,在书写中,去搭建自己的精神堡垒。这很难,但值得,虽然它们可能是我们内心最脆弱的一环。某种程度上 ,我认为有价值的写作能让人获得启蒙式的“成熟”。这里的“成熟”是指一种批判性思考。批判性思考在于勇敢地检验那些最为我们珍视、最能给我们带来抚慰性的假说和事物。比如怎样看待家庭对自己的影响,家庭所处的阶级对家庭成员的影响如何,如何在写作过程中更深入的了解社会运行的法则、日常行为背后的涵义与运行逻辑,最重要的是,在这个过程中,你能更好地理解自己,理解你的家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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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 20 年经验传媒人,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本科以及伦敦大学学院国际公共政策硕士。曾任《外滩画报》主笔等职务。曾多次现场采访过英美法俄等国大选,以及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现场。独家专访哈佛大学校长、美国总统候选人等名人。著有《民主是个技术活儿:英国民主生活走笔》、《灾难如何报道》等。2011 年创办中国第一个非虚构写作平台,培养了数千名普通写作者逐步成长为专业写作者。




导师



万千


三明治主编,关注青年群体的故事,采访过多位业内经验丰富的写作者。个人主要作品有《网红背后的影子写手》《让外国人产生依赖的中国 App》《覃里雯:前半生的“游荡者”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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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明治作者。喜欢南美以及高纬度岛屿,会唱山歌,爱好广泛但浅尝辄止,日常生猛有力,有点像头野猪。主要作品有《易小荷:写作延缓了我人生的衰败》《义乌往事》《钭江明:不要相互遗忘》《嘻哈之后:中国社会阶层流动缩影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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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明治主笔、资深编辑,破茧计划 2.0 作者,关注平凡人的不平凡故事。主要作品有《云也退:一个书评家逃离到以色列写非虚构》《越来越沉默的世界 500 强技术白领们》《江夏里:一座上海老房子见证的知青两代》。




二维酱


三明治作者,曾做过两年新媒体行业采访、观察,关注新鲜事物,也希望书写及打捞平凡生活中的高光时刻。主要作品有《六年,公号改变命运》《有买卖,才是真爱?新媒体做文创周边的甜头和坑都在这里了》。




郭歌


三明治作者。复旦大学德语言文学专业毕业,写过童话和诗歌,身在非虚构心在虚构。爱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鲁迅,始终觉得要像他们一样,记录时代,更超前自己的时代写作。


代表作:《诗人,流浪汉和门徒:万晓利的新专辑,和“中年养生”民谣圈 》《一个研究中文诗的亚美尼亚人,想起祖国的语言危机》《许佳:16岁出版第一本书,其他青春小说不是我的参照物》《你卖的二手书,暴露了你是怎样的人?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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